【教父】可念不可求（第二章）（三代教父X二代教父）
二
迈尔克的办公室是个略微垫高的拐角房间，窗户是一大块向外凸起的玻璃，视野极佳。此刻厚重的窗帘拉着，屋里漆黑一片，迈尔克躺在长形的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他本来想睡一会儿，可是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无法入睡。
古巴回来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暗杀海门罗斯失败，自己最得力的杀手兼保镖命丧黄泉，弗雷多的背叛，最主要还是他和凯的孩子流产了。每次想起那个幼小的生命消逝就会让他痛心不已，他爱凯，爱他的孩子，他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而凯显然在恨他，她 对他态度冷淡，避之不及，就像他是带走他们孩子的死神。
中午吃饭的时候凯冲他发脾气，然后开始哭泣，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起身想安慰她，但她逃离了，她捂着嘴跑上二楼，两个孩子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迈克尔身心疲惫，一点食欲都没有，他也不想回楼上，除了办公室似乎他没地方可去。
汤姆·黑根推开办公室的门，迈克尔下午要见一个从长岛来的生意人，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放到他的办公桌上，转身的时候才发现躺在沙发上的迈尔克。
"GOD，迈克尔，你吓我一跳，”汤姆靠近他，“怎么不去楼上休息？”
迈克尔摇摇头，坐起来，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成为教父之后，汤姆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的迈克尔。
大概和凯有关，汤姆猜测，只有家人能够打破迈克尔的心理防线，刚才在楼上他听到凯跑着经过自己的房间，这对夫妻间出了点问题，目前似乎无解，迈克尔很重视家庭，他像他父亲一样在家庭方面有着保守的意大利观念。
给迈克尔建议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了，汤姆只是他的法律顾问，何况他自己在家庭问题上处理的谈不上好。但除去顾问的身份，他还是老教父的养子，迈克尔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总不忍心留迈克尔一个人在这儿独自伤神。
“来一杯？”汤姆走到办公桌旁的酒柜前，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
“不用了。”迈尔克把前额散落下的头发捋回头顶，从一旁扶手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燃，他坐在那里，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沉默地一口接着一口抽烟，烟草味很快弥散开来，
汤姆在沙发边的扶手椅上坐下来，上回这么安静地坐在这里喝酒的时候是桑尼被杀的噩耗传来的那天午夜，他一个人在黑暗中独饮，不知道如何跟老头子开口，现在老头子也去世了，弗雷多不知所踪，康妮从不回家，除了母亲，现在肯陪在迈克尔身边的亲人似乎只剩他了。
汤姆感到悲哀，柯里昂家族的事业越做越大，人却越来越少，这时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年轻稚嫩的面孔，文特森·曼西尼，桑尼的私生子。
他从未向迈克尔提起这个私生子，老头子在世的时候对已经做了安排，这么多年以来，汤姆每个月都定期差人送生活费给他们，偶尔他也会去看望他们，那孩子跟他父亲桑尼很像，不光是长相还有那脾气，有一次他坐在车里驶过第三大道，那孩子正朝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雄伟男人挥拳，那动作和他父亲当年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汤姆脸上浮起笑意。
“在想什么？”迈克尔盯着他。
汤姆突然有种冲动，他啜了口酒看了一眼迈克尔，开口道：“桑尼和露西·曼西尼有一腿你知道吧？就是康妮以前的好闺蜜，她结婚时的伴娘，你应该见过她。”
迈克尔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们有个私生子。”汤姆边说边观察迈克尔，他有种预感，迈克尔说不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果然对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惊讶，所以汤姆继续说下去。
“老头子知道的时候很生气，认为这是对家庭不忠的表现，后来桑尼死了，老头子给他们母子安顿在林荫道的一栋房子里。”
迈克尔点点头：“那孩子多大了？”
“差不多17岁，几乎算个大人了。”
文森特在拐角办公室外的会客室里小幅度地踱着步子，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早上汤姆·黑根来拜访他母亲的时候，他刚和别人打完架回家，脸还上挂着彩。他进门的时候礼貌地叫了汤姆叔叔，并准备回房间处理一下自己的差点破相的脸。汤姆·黑根隔几个月会来一次，从他记事起就是这样，说实话在那次别墅丢人的经历之前他都曾怀疑过汤姆是他的父亲，不过现在，没什么疑惑了，因为在那不久之后他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什么都知道了。
“文森特，你愿意去见一下迈克尔·柯里昂先生吗？”汤姆·黑根在他跳上楼梯的时候叫住他，“你迈克尔叔叔。”
现在他穿着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和他的迈克尔叔叔一门之隔，汤姆·黑根进去好一会儿了，待者看着他来回走动，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水，并示意他可以坐在沙发上等。文森特哪里坐得住，想到那双眼睛，他就觉得胸口胀闷，坐立难安。
似乎过了很多时间，门终于打开了，汤姆·黑根侧出半个身子，叫他进来，文森特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办公室。
迈克尔从未见过文森特，他对这孩子的一切了解都出自他人之口，父亲在世的时候已经做了安排，他无需过问什么。
进来的少年个头不小，头发整齐地从中间分开，挡住颧骨，一双深棕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几秒钟后，他恍然大悟，终于把眼前这个穿得板正西装打着领带的少年和法兰西斯卡婚礼上那个出糗的小混混联系到一起。
“坐吧，文森特。”迈克尔抬手示意。
汤姆要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文森特的情况他跟迈尔克说得很清楚，这会儿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他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文森特和迈克尔两个人。
文森特坐在会客的沙发里，小心谨慎地呼吸着，他平常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面对迈尔克却有些手足无措。面前这个称之为叔叔的男人打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被他身上的某种气质深深吸引。在得知桑尼·柯里昂是自己的父亲时，他莫名地松了口气，接着他为自己跟迈尔克有着他人没有的血缘关系而感到高兴，这会使他感觉自己和迈克尔联系变得紧密。
“文森特，你过得怎么样？”迈尔克问。
“我很好，我和我母亲都很好。”文森特回答。
迈尔克点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提，跟汤姆·黑根提也可以，他会转告给我。”
文森特乖巧地点点头。
迈克尔笑了，一年多不见，这孩子跟他印象中的差别可是有点大，或者所有的孩子在他面前都会变得拘谨，他想到了安东尼，有些神伤，这孩子受他母亲的影响对自己越来越疏离。
他让待者端上一盘西西里当地才有的米糕小点心，文森特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迈克尔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刺痛，为他自己也为文森特。
”请随意。”迈克尔对他露出微笑。文森特眼睛发亮，笑容灿烂的回应他。
文森特吃东西的时候迈克尔仔细打量起这个少年，骨架宽大，只是没有完全长开，吃东西的时候大张着的嘴样子跟桑尼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又想起有一年夏天，他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他、桑尼、弗雷多还有康妮在周末的时候去学校找他，他们在他的寝室里拉了张桌子，上面摆了好几样从家里带来的点心，全是母亲亲手做的，桑尼坐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地开着粗鲁的玩笑。
迈克尔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这些远久的记忆让他伤感，让他意志薄弱，他扭头看向窗外，两个在树下徘徊荷枪实弹的保安身影闯进他的视线，他在心底默默地叹息。
文森特吃了一块就不再吃了，他知道在别人面前一直吃是不礼貌的，他把盘子推到一边，等待迈克尔跟他说话。
“你对自己有什么打算吗？”迈克尔问，如果文森特还是打算像汤姆说的那样在街上鬼混，他会提出自己的建议，但在这之前他想听文森特自己的意见。
“我想在您身边帮助你。”文森特快速的回答。
“你会什么？孩子。”
“我可以保护你，我住的那片儿，他们都怕我。”文森特说着亮亮胳膊，一脸自豪。
“文森特，你看到了，这周围有很多保镖，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迈克尔指出。
‘’但如果发生冲突，我会帮你打架，”文森特强调，“没有人比我更厉害了。”
‘’听着，文森特，那是小朋友解决问题的方式。”尽管是拒绝，但是迈克尔心里还是流过一股暖流。
文森特紧咬嘴唇思考着，似乎他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了。他心里感觉到一阵难过。他垂下眼，小声说，‘’迈克尔叔叔，我只是想帮助你，你是除了我母亲外我唯一见到的亲人。”
迈克尔察觉到自己伤害了少年的心意，那双眼睛里的渴望像井水一样被抽干，这不是他的本意，他觉得自己需要更平易近人一些，文森特是桑尼的孩子，或许他应该用对待安东尼的方式对待他。
于是他站起来走向文森特，文森特立马站起来，他比迈克尔高一个头，迈克尔拥抱他的时候下巴只能放在他的肩膀上。
文森特整个人好像完全在状况外了，当他意识到迈克尔在拥抱他时，全身血液都涌上他的脑袋隆隆作响，立刻地他用两只胳膊小心翼翼地圈住迈克尔，待他想收紧一点时，迈克尔已经松开自己的怀抱并安慰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文森特在心里发出一声不满足的哀嚎。
“这儿怎么了？”迈克尔的视线落在文森特淤青的左脸脸颊上，因为发型的原因，迈克尔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现在他离文森特很近，拥抱让文森特的头发有点乱，迈克尔伸出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那块暴露出来丑得像个胎记的淤青。
文森特差点跳起来，“哦，那个，一点小的意外。”，他急忙解释道并把头发重新掩上，“这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迈克尔静静地看着他，文森特有点不敢跟他对视的低下头，他刚刚已经知道迈克尔对打架的态度。
等文森特再次抬头，迈克尔已经回到他那宽大的扶手椅重新坐下，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搞砸了。
他像一个等待宣判罪行的犯人等待着迈克尔的对他下达逐客令，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被迈克尔触碰过的左脸像在发烧。
迈克尔看着文森特，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他几乎遗传了桑尼所有的特点，可他不想再一次看到发生在桑尼身上的惨剧。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文森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资助你上大学，学成之后，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不用马上回答我，回家好好考虑一下。”
“那样是否可以帮到你，迈克尔叔叔。”文森特问。
迈克尔看着他说：”当然。”
